“我说了多少遍，我不要她，我才二十八岁，带着她我怎么再嫁人？”
“你爸不是一直想要孙女吗，让她带啊。”
屋子里面，爸爸妈妈又开始吵架了。
这是他们决定离婚之后，第十次因为我的归属吵个不停。
我捂住耳朵，蹲在门缝后面。
可妈妈的声音像厨房里那把最锋利的刀，一下一下地戳进我的耳朵。
“你有完没完，嘉嘉不喜欢孩子，我不可能把她留下来。”
爸爸的啤酒瓶重重砸在茶几上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
我缩了缩脖子，把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了些。
“再说了，你讲点道理行不行，我每个月工资就那点钱，养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？”
“合着挣不了钱，你还有理了？”
妈妈眼底满是鄙夷。
爸爸的脸涨得通红，像过年时挂的灯笼。
“又不是儿子，留着能传宗接代吗？”
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兔子耳朵上的绒毛。
五岁的我还不太明白“传宗接代”是什么意思。
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。
重要到爸爸妈妈为了不要我吵了整整十次。
第一次他们吵架时，我哭了。
第二次，我抱着奶奶的腿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。
第三次，我把幼儿园得的小红花藏在背后不敢拿出来。
到了第十次，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，只剩下胸口那个洞，呼呼地漏着风。
“反正我不要。”
妈妈点燃一支烟，白色的烟雾从她鲜红的嘴唇里吐出来。
我不明白，明明那么漂亮的妈妈，可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跟刀子一样？
“要不送孤儿院得了。”
妈妈最后毫不在意的说道。
仿佛我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。
“送什么孤儿院，邻居知道了不戳脊梁骨啊？”
爸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甚至是有些后悔要了我。
“要不送回她外婆那儿，反正老太太喜欢她。”
我悄悄退回自己的小房间，站在小板凳上，从衣柜最上面拿下我的小书包。
那是个粉色的书包，上面印着白雪公主，是去年生日时奶奶送的。
可惜奶奶上个月去了天堂。
爸爸说天堂很远，要坐云彩才能到。
我把睡衣换下来，穿上幼儿园的园服。
然后把兔子玩偶、一包饼干、我的喝水杯和小毛巾塞进书包。
我站在门口，听着客厅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。
妈妈摔了一个杯子，爸爸把椅子踢翻了。
我踮起脚尖，轻轻拧开门锁。
“我决定了。”
我小声对自己说，声音比兔子玩偶掉在地上的声音还轻。
“他们不要我了，我也不要他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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